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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書法水墨畫的電影電視劇

發布時間:2024-12-09 10:40:50

1. 山中傳奇的影片評價

1977年,對於胡金銓是一個十分關鍵的節點,他與作家鍾玲結婚,不久宣布赴韓同時開拍《空山靈雨》和《山中傳奇》兩部影片。1978年他獲選當年英國《國際電影指南》世界五大導演之一。然而,本應處在事業巔峰的他,卻因為1979年兩片票房的相繼失利,陡然間遭受嚴重挫折,繼而嚴重地影響到他未來的電影創作生涯。尤其是《山中傳奇》曾被剪輯出多個不同版本,有的甚至支離破碎,嚴重偏離了作者的原意,這無疑是令胡金銓萬分痛心的。《山中傳奇》商業失敗的主因,是影片由始至終彌漫著的悲觀遁世的消極氣息。
今天來看,《山中傳奇》是胡金銓個人意志極度膨脹的產物,是一件精雕細琢、巧奪天工的藝術品,也是一件完全背離電影製片規律、不合格的大眾文化產品——它無法被納入某種既定的類型中,並與胡金銓過往的俠義經典拉開了鴻溝。
1.陰陽戀:文本互涉與交響音畫
創作《山》之前,胡金銓曾拍攝了兩部廣受贊譽的影片《迎春閣之風波》和《忠烈圖》,但從《山》完成後的形態來看,它與較早之前的《俠女》更有創作理念和藝術手法上的共通性。這或許是因為《俠》1975年在戛納獲得技術大獎,1976年在台灣重新剪輯復映後再獲佳績令胡金銓倍感振奮的緣故。《山》與《俠》一樣,取材於古代文學,並進行了大量的刪改。其原型《西山一窟鬼》存於宋元時期的《京本通俗小說》之中,後來也被輯入明馮夢龍所編的《警世通言》,易名為《一窟鬼癩道人除怪》。《山》中,像樂娘、王婆的姓氏角色便是直接來自原作,男主人公也同為落第舉子,只不過身份從教書先生變成了替寺院謄寫降魔經的抄經人,地點則從臨安熙攘的市井街頭直接搬到了邊塞的荒涼屯堡。正是在這鬼域人寰的一片閉塞環境中,儒生何雲青的奇幻之旅緩緩展開。
影片一如《俠》般由行走段落開篇,這已被視為最「胡金銓式」的視覺標簽。行走,往往意味著人生前路之多艱,參禪悟道之苦旅,也是胡金銓個人藝術創作的自我指涉(為拍攝《山》,胡的攝制組幾乎走遍了韓國全境采景,並探訪了很多人跡罕至、深隱山中的古剎)。這種沉沐於山水之情的生命體驗讓《山》中的行走得到了空前的強化,藉由著何雲青的視點,大自然的壯美、靈韻飄然於影片的主體敘事線之外,在影片的前二十分鍾內成為了真正的主角。尤其值得稱道的是,山水之美與攝影機運動以及觀眾視點之間,達到了天人合一般的默契。編劇鍾玲曾在《鬼氣、美感與文化》一文中指出,作為書法家和水墨畫家的胡金銓在展現風景時多採用觀畫者看手卷的方式,「銀幕上出現書生在大自然中徒步長途行走,他大多從銀幕的左方出場,走向右方。此時,壯麗的風景即隨著書生的移動以水平方向呈現在觀眾面前」。像眾多的水墨畫一樣,《山》中的人物往往從屬於自然,在構圖中居於遠方一隅,卻使整個畫面無形間變得氣韻生動。另外,國畫里「無中生有」的留白技巧也在影片中得到廣泛使用,如何雲青第一次看到庄依雲的著名一幕:山色溪光,風霧迷濛,白衣女子於遠方持笛吹奏,聲音婉轉之處倩影綽綽,似真似幻惹人遐想,可謂美不勝收。
一切景語皆情語,在何雲青目睹此番情景後再次上路,影片的愛情音樂主題開始適時地接入,預示著這位原本想找個清凈地方抄經的書生終究無法逃脫凡間情慾的羅網。很快,隨著故事情節的發展,何雲青便墮入到與樂娘、庄依雲兩位女鬼之間的三角戀中,並陷於一場意在奪經的陰謀中無法自拔。胡金銓在描述何與二女之間陰陽戀時,音畫關系的差異性處理是非常值得玩味的。何與樂娘拜堂成親後, 在高牆深宅里整日沉溺流連於床笫之歡,在表現二人肉體的歡愉同時,胡金銓用很多象徵的手法(如熾熱的陽光、奔放的花朵,交配的昆蟲、池底旖旎的錦鯉)來強化躁動亢奮的生命力;而當何結識依雲後,二人去後山采醒酒草的段落,卻是另一番清麗脫俗的自然景象——煙霧、雲靄、怪石、激流和點染其間的秀木,兩人之間更多的是精神層面的交流。我們應該注意到,襯托這兩個段落的音樂實際上是相同的愛情主題,但是在情感色彩上卻是截然不同的:前一個段落使用西洋管弦樂隊和鋼琴的交響演奏,熱烈而充滿律動;後一個段落則使用民樂隊演奏,舒緩而含蓄悠長(音樂聲常被溪水聲所掩蓋)。除了相同主題的變奏處理之外,在前一個段落中間胡金銓還突然插入了一個13個短鏡頭組成「蜘蛛結網捕食」的華彩章節,配以女鬼凄厲得意的笑聲,這宿命般的一幕令人不由地想起《俠》片首相同的藝術處理(那部影片同樣由石雋和徐楓主演,但兩人間的關系卻與《山》里大相徑庭)。
因此,在敘事表意的層面,《山中傳奇》里除了依託瑰麗高超的攝影技巧,作曲家吳大江的配樂是十分突出的亮點。正如黃沾之於徐克那樣,吳大江和胡金銓之間也早已超出了一般的搭檔關系,他的音樂圓融地與畫面糾纏在一起,相互闡釋定義。而且,相較於兩人早期的合作(如60年代的《龍門客棧》),《山中傳奇》中音樂的手法和功能要重要得多,這既是吳70年代中期之後對於「中樂交響化」理念的一次重要實踐【「中樂交響化」(又稱「中樂西化」)較早成功的實踐,是吳大江1975年創作的《新加坡啦》交響組曲,這首40分鍾的樂曲融合了數十種中西樂器及人聲。1977年吳返港成立香港中樂團,將「中樂交響化」作為樂團的藝術路線。其後20多年間,這一理念不斷引起音樂界人士的激辯。但無論如何,《山中傳奇》是「中樂交響化」在電影配樂中最成功的實踐,吳也憑藉此在1979年底擊敗李泰祥的《歡顏》和翁清溪的《小城故事》奪得第16屆金馬獎最佳配樂獎。】,更關鍵的是,音樂在《山中傳奇》中部分地取代了胡金銓賴以成名的、以剪輯技巧詮釋武功招式的功能。譬如影片上半段的高潮戲,也就是吳明才飾演的番僧與樂娘擊鼓過招時,音樂由稀疏的鼓聲漸入,隨著兩人鬥法的愈發激烈,越來越多的打擊樂元素(包括錢鼓、罐鼓、獅鼓、大、中、小鈸、小鑼、武鑼、梆板等等)逐漸匯聚在一起,時急時緩,最後沖向疾風驟雨般的高潮。在這約10分鍾的段落中,音樂突破了傳統的藝術使命,以抽象的韻律帶給了觀眾比畫面更畫面的具象感。胡金銓與吳大江「合導」的這首令人嘆為觀止的「群鬼交響曲」,實在堪稱是世界最一流的大師手筆。
2.無題詩:胡金銓的禪機與危機
胡金銓在《山中傳奇》中以極其緩慢悠長的步調來描述其唯一的內容「情慾」(更確切地說,應為「情獄」),其手法曾引發很多研究者的討論。譬如,張建德便認為,在上文所述的何雲青與樂娘間的那段激情場景中「過分的象徵意味叫人尷尬」,黃清霞也指出《山中傳奇》的敘事不足以持續觀眾的興趣,影片「迷失在太富噱頭、太豐富的景色場面中,或是在迪士尼式純裝飾的自然畫面中,像蜘蛛捕食、鯉魚戲水或飛鳥等等」。胡金銓在《山中傳奇》中似乎在刻意地強調一種道家的陰陽相生觀點。其實對於「道」的闡述,他在《大醉俠》以來的很多影片中都多少有所涉及,但從沒有《山中傳奇》里這般突出和風格化。《一窟鬼癩道人除怪》的故事裡原本並沒有庄依雲這個角色,胡金銓增加了這個角色,並在視覺呈現上賦予其與樂娘之間的對立關系,如鍾玲所說:「個性上,依雲柔和,樂娘剛強;衣著上,依雲都穿白色或藍色的衣裳,樂娘則著紅色或艷黃色,兩人衣著的象徵意義,不言自喻。」同時,體現在音樂賦予的色彩上,何與依雲是清麗脫俗,與樂娘則是濃墨重彩。然而,從某種角度上看,這兩位女性又是統一的,她們與陽間的儒生何雲青又構成了一種相生關系。因此當她們彼此之間爆發激烈沖突時,只能打破原本中正平和的戲劇布局。
正如胡金銓可以讓攝影機模擬出觀者品畫的神韻,對於陰陽相生,也不僅體現在表面的符號設置上,更深植於高度技巧化的剪接技巧中,這是胡金銓《山中傳奇》最突出的價值所在。我們以番僧向道長學習打鼓的一段情節為例,這個5分鍾的段落可以粗略地分解成下面12個子段:
⑴何謄抄《大手印》;
⑵僧道達成共識;
⑶何與樂娘喂魚;
⑷僧道比試棋藝;
⑸何與樂娘下棋;
⑹道長輸棋,答應傳授擊鼓術,關屋門取對象;
⑺何開櫥門,放謄好的經稿;
⑻道長開屋門;
⑼道長變出大鼓、番僧變出小鼓;
⑽何與樂娘、小青笙簫笛合奏;
⑾道長向番僧傳授鈸術;
⑿何謄抄【大手印】。
在這個不長的段落中,始於抄經,落於抄經,渾然自成一體。其間更包含各種陰陽的對立關系,如世俗與禪悟、幸福與危機、勝與敗、開與關、大與小、害人與救人等等,都通過精妙的段落剪輯技融為一爐,其聯系的紐帶便是溝通陰陽兩界的西土秘典《大手印》。而縱觀整部影片,由何臨海一場起,最終以同景收尾,因此打鼓這個段落也便與影片整體形成了一種精妙呼應的同心結構。
這正是《山中傳奇》的野心所在,因為胡金銓希望藉此表明他對儒佛道三界的態度。顯然,胡金銓對提倡入 世的儒是頗為憂慮的,正像片中的何雲青,鬼迷心竅、見異思遷還技能有限,差點因色心死於非命;而對於道家的宇宙觀和佛家的空鏡救心,胡金銓卻是相當地認同。我甚至認為,他不僅是在通過《山中傳奇》表現人鬼溝通的「傳奇」,而是根本就相信、認同陰陽相通之理;他在片中著力表現的一切「所為」,根本上卻都是為了「無為」。當年很多觀眾在看《山中傳奇》後都糊里糊塗,不明白影片的「中心思想」(主題)是想表現什麼,胡金銓對此回答是影片「沒有主題」。這讓我想起《一窟鬼癩道人除怪》最後的批語來:「一心辦道絕凡塵,眾魅如何敢觸人?邪正盡從心剖判,西山鬼窟早翻身。」想免遭鬼魅的加害,關鍵在於「絕凡塵」,萬物皆空——看來,雖然胡金銓、鍾玲夫婦在劇本創作時對原始的話本小說進行大量的改編,但其核心精神卻是一貫不變的。「無題」(亦或言「空」)便是領悟《山中傳奇》的禪機奧秘。
胡金銓是從何時變得如此「念念皆禪」?據他自己說是在拍攝《俠女》期間受到一位篤信佛教的老先生的啟發,「禪只能感覺,不能解釋」,於是胡金銓餘生的努力,便是將它的概念轉變為電影語言,「注入電影中」。既然胡金銓自己都說他的影片只能禪悟而不能闡釋,筆者在此也不再糾纏於《山中傳奇》的「主題」到底為何;但可以確定的是,對於「空」的追求極大地影響了影片的人物塑造和表現技巧,使它與胡過往的任何電影都陡生差異。首先,胡金銓完全放棄了個人賴以成名的戲曲風味元素,如《大醉俠》和《迎春閣之風波》中的客棧戲(受京劇深刻影響)在《山中傳奇》中不再出現;其次,胡金銓弱化了廣受贊譽的動作剪輯方式(部分功能被音樂所取代),《山中傳奇》成為他「唯一一部不是以動作片為目標開拍的電影」;最重要的,胡金銓放棄了對人物道德合法性的界定。以往,觀眾至少對胡武俠影片中人物形象的忠奸一目瞭然,然而拍攝《山中傳奇》時,胡金銓卻對此有所反思,他認為過去中國的敘事一向偏向「載道」和「說教」,反映在人物上就是「簡單化」——「好人做的都是好事;而壞人做的都是壞事。這可能與我國的傳統劇的臉譜、既是以化裝將角色類型化的傳統有很深的關系」,也即是說「合自己意的就是好的;不合自己意的就是壞的。本質上是沒有分別的」。對於這一點,我認為胡金銓的勇氣十分可嘉,但無形間也會對那些將電影視為通俗娛樂產品的受眾提出了嚴峻的挑戰。胡金銓為追求禪悟而將《山中傳奇》導入一種令人不安的歷史虛無主義,這為影片的商業慘敗提早便埋下了伏筆。
3.南柯夢:再評胡金銓的作者意識
鍾玲曾將中國鬼怪故事的特點概括為「人情、幽美「,意思大概是說,中國的鬼魂們常會染上人類的氣質行為。具體表現為:女鬼常現身為美女,她們或者美艷動人,或者楚楚可憐,容易動心愛上人類,甚至為人類懷孕產子。然而,凡是看過《山》的觀眾,卻發現胡金銓的處理非常「不近人情」。尤其是在影片結尾的決斗中,當何雲青扔出降魔的蜜蠟念珠,數聲轟隆巨響過後,無論是意欲害他的樂娘、王婆、小青,抑或是一直保護他的番僧、依雲、崔參軍,竟然無一例外地死光光!對比程小東在《倩女幽魂》(1987)中的處理,聶小倩和寧采臣雖然陰陽兩隔、無法廝守,但至少還為她保留了入土為安、下輩子順利投胎做人的補償性結尾。可胡金銓為了追求個人精神上的圓滿,竟要求觀眾同他一道「絕凡塵」,斬斷情慾,結果可想而知。正如黃清霞所言:「在電影中,胡金銓沒有提出答案——連一星希望的火花或絲毫安慰也沒有,而觀眾來戲院看的,或不是正勝邪,至少也是我們寄望的價值:正義、忠實和犧牲這些。胡金銓堅毅地接受殘酷的現實,使他的電影有一種哲學的、差不多密封的完美感覺,但卻要付出代價。」
沒有哪一部胡金銓的影片像《山》那般擁有如此多的衍生版本(這似乎也從一個側面體現了發行商的困惑)。影片的完整版長達183分鍾,但是在台灣最初的放映卻是115分鍾;1998年香港國際電影節的胡金銓回顧展上放映的是125分鍾版,據說是胡親自剪輯的;此後在日本發行的DVD則為117分鍾,封底稱胡是「香港的黑澤明」,《山》是他的「最高傑作」。對於內地的研究者來說,《山》的完整版很長時期內芳蹤難覓,幸而台灣地區於2009年出版了影碟,筆者這才得償所願。比較一下112分鍾短版與完整版,主要差別在:縮短了開頭的行走部分(無海天一色、悄立山崖……諸景,何三次見到依雲減為兩次)、刪去第一次番僧與樂娘的鬥法(即上文所言的「群鬼交響樂」)、刪除小青半路襲擊雲青、依雲的情節(本來這段最具胡金銓過往快速剪輯的神韻);刪除一窟鬼的前世回憶(孫越的戲份完全不見)、刪除了樂娘殺害道長、被打入陰曹地府受審的情節,此外還刪除了大量的細節描寫等等。但最令人無法忍受的,是刪節版去掉了完整版結尾「南柯一夢」的情節設置(觀眾到最後會發現,何雲青的山中傳奇似乎是一場「夢境」,這恰有「鏡花水月、一切皆空」之意),如此便讓影片原本前後呼應、頭尾銜接的圓形封閉結構無法自圓其說。對此,身在香港的胡金銓雖然怒不可遏,卻也無可奈何。
那麼,該如何評價胡金銓這個人和他的作品呢?似乎站在不同的角度,當有不同的答案。對於研究者而言,絕大多數視其為一個不世出的電影作者和藝術大師。而站在投資者和製片人的角度,他們往往苦樂參半。如曾投資《龍門客棧》和《俠女》的台灣「聯邦」老闆沙榮峰便在回憶錄里大吐苦水,說胡金銓完全不考慮電影工業的製片規律,費工費時,超支無度,更視違約為家常便飯,實在不夠仗義;可在同時,他也坦言,也正是胡金銓讓「聯邦」的大名彪炳史冊,因此雖然在合作中摩擦不斷,但在過盡千帆之後終是無怨無悔。《空山靈雨》的製片人胡樹儒也說:「當年羅開睦和我找胡金銓拍電影,是出於對他的崇敬;明知他會超支超時也大力支持他,沒有加以制肘,只想還一個心願,拍一部好片出來,……胡導演對理想的執著,對完美的要求是中國導演中少見的。站在製片人的立場來說,如果不是心中有數,加上財力充足,等閑不敢找他拍片。」事實上正是如此,客觀地說,1978年誕生的《山中傳奇》便是胡金銓「最後的傑作」,也是他精神圓滿的標志。此後他雖也拍過幾部影片,但再也沒能實現對影片的自由掌控,暮年十幾載的生命,他幾乎便是在困惑自哀和壯志難酬中度過。
那些將胡金銓視為電影作者的觀點,我認為沒有問題,但還需要在兩個維度上加以強調。因為胡金銓的電影風格並不統一,至少《山》便是一個不同於以往的異數,這也是它不像《大醉俠》、《俠》那般經常被學術界討論的原因。首先,我認為胡金銓所一以貫之的,不是一種簡單的藝術表現技巧,而是一種追求純粹和完美的「舊文人」作風。他早就有機會開拍《華工血淚史》,卻總想再籌些錢,讓影片能有更出色的表現,為此他不僅與機遇擦肩而過,還犧牲了與鍾玲的婚姻。他的徒弟、也是為他投資《畫皮之陰陽法王》的吳明才說:「我們的想法是既然請他拍片,就應絕對信任及支持他,可能他某些手法已經過時,但不能要求他模仿別人的手法,例如徐克、程小東那種快速的畫面剪接法就絕不是胡導演的風格。」無論電影潮流如何變化,胡金銓「我自巋然不動」,他那固執、力求完美的舊派作風仍然驅使著他不急不緩地在愈發狹窄的電影之路走下去。如同《山中傳奇》,不賣座,但足以傳世。
其次,是胡金銓電影中永遠揮之不去的故土情結。日本人稱他「香港的黑澤明」不是沒有道理,因為他的攝影技術便頗有偷師宮川一夫的影子;波德維爾也指出,胡金銓的剪輯技巧基本因循了好萊塢的古典經驗(除了為數不多的實驗性嘗試)。可令人驚嘆地是,當他把上述技巧納入到自己的作品中時,一切突然都變成了「中國的」,不僅僅止於歷史、音樂、鏡語與片頭字幕,連影片的敘事節奏和觀賞過程都成了民族化的獨特體驗。大多時候,這種獨特體驗並不是香港的,而是內地的,更具體地說,是他的故鄉北京的,如《山中傳奇》里那個亦惡亦諧的王婆,滿口的京片子便讓人倍感親切。我們需得承認,在70年代末期香港本土意識高漲、國語片下滑的時節,胡金銓這種對個體離散經驗的強調一定更為加劇了他的困惑和落寞。正像那個在山中獨自背負前行的何雲青,不經意間經歷了一場翻江倒海般精彩絕倫的春秋大夢,醒來卻無人知曉,也無法說於人聽,於是只好拍去身上的塵土,兀自前行。胡金銓無疑是孤決的,但也正是這份遺世獨立的孤決,讓他——這位20世紀中國電影藝術的先行者永垂不朽。
——沙丹《大匠的困惑:『山中傳奇』與胡金銓的心靈世界》 在我看來,胡導演一直企圖要表達一種氛圍或一個哲理,他的作品還是比較內斂,他希望多一點空間讓觀眾自己去想。就像《山中傳奇》是一個聊齋故事,他就用一種聊齋的方式去寫,到底是真還是假?人生有多少事情發生過後,你去回想,難辨真假。
——張艾嘉《俠義浪漫 最終仍在》
胡金銓的片子,畫面美,節奏夠,但又不夠好。(做影評人真舒服,左也不夠,右也不夠。)有時候咚咚咚的讓我心煩。(你煩他不煩。)他的影片進行(節奏)速度快過一般同輩導演。(拍片速度超慢,嘻!)我喜歡他的《山中傳奇》,白天的鬼,(四個好字。)很特殊的表現手法。
——三毛《送你一匹馬》學期作業報告『五、我最喜歡的戲劇種類』
胡金銓導演的電影中,鬼是有人性、有情趣,是可愛的,他是把中國鬼的正確觀念充分表達了。他塑造了張艾嘉所扮的依雲,是那樣淸純可喜,即使真是鬼,也會讓人著迷的。所以我並不覺得「山中傳奇」是一個鬼片,藉著鬼,它表達了人性中貪婪的一面,也表達了命運的不可抗衡,更表達了情愛的不可解。胡金銓雖然沒有為我們提出答案,我相信,他精美的構圖和流暢的剪接最能表現鬼的凄美和浪漫的世界,而他對人世的觀念也就溶鑄在其中了。
——林清玄《山中傳奇》前言
看了《山中傳奇》《俠女》,一開始也有點進不去,因為它的電影語言已經是70年代的語言了,但是慢慢進去以後就會覺得,它在美學上非常完整,整體氛圍的把握和動作的節制讓我非常佩服。
——賈樟柯 有關超自然戀愛的觀念,西方的認識架構與中國人的架構完全不同。因此《山中傳奇》中人鬼相戀的故事對中國人來說視為自然,而西方人則會莫名所以。中國觀眾認為書生夠憨,但是他認為依雲是人,而會隱身術這一點,卻是可以接受的想法。至於西方觀眾則會認為這種人鬼相戀的故事匪夷所思,而且男主角實在是太笨了,那些鬼個個心懷鬼胎要搶他的經,那麼明顯,他居然完全看不出來。此外電影中還與許多情節與特定中國文化傳統有關,西方觀眾怕也無法理解。
雖說《山中傳奇》在歐洲與美國的影展上沒有獲得大獎,西方的影展卻爭相邀請這部片子展出『參加歐美影展如下:英國倫敦(1979)、蘇格蘭愛丁堡(1979)、奧地利維也納(1979)、澳大利亞悉尼(1979)、比利時根德(1980)、紐西蘭惠靈頓(1980)、澳大利亞阿德雷德(1980)、德沙龍尼奇等國際影展,及二十八屆孟罕影展(1979)、多倫多影展之「慶祝節目」(1979)等』,此片也在西德的電視上放映過。為什麼西方的影展單位與觀眾居然那麼喜愛這部難以理解的片子呢?吸引他們的至少有亮點:
一是純視覺、純電影藝術的東西;另一方面是象徵的、屬原始基形的內容。
如文人畫中有位隱士,而溪邊麗人一場戲中也有一位男性觀看者,即書生;但是不同於文人畫的是,在畫面中央有位女性,成為男性觀者矚目的焦點,可以將其視為道家「陰」的象徵,即陰柔的象徵,也象徵人的內在自我,人的潛意識。「溪邊麗人」一系列鏡頭里,書生與麗人都沒有說話,用的是純電影語言。用電影剪輯的手法,這位白衣飄飄、靈異動人的女子突然消失,溶入雲霧騰騰的山水風景之中,可以將這個電影語言理解為人類的潛意識融入了原始的大自然。然後下一個鏡頭是書生入鏡,接著是他上半身的近景,然後用伸縮鏡頭拉開,我們不懂看見書生站在那雲霧騰騰山林溪畔尋覓麗人, 而且他站的地方剛巧就是那個白衣女子站過的地方。這個拉開鏡頭的電影語言可以象徵人的自我意識原來可以很強,但卻覺悟大自然很玄秘,人在大自然之中無限地渺小。更由於這跳接表現麗人與書生都站在水邊同一個地方,呈現兩種人與自然的關系——潛意識層的與意識層的——這兩種關系又彼此形成了對話。
也許就因為如「溪邊麗人」這樣的場景的豐富的象徵意義,所以能把觀眾的心神緊緊吸住,不論是東方或西方的觀眾都會運用想像,或多或少心生領悟。
——原國立中山大學外文系教授暨文學院院長、香港浸會大學文學院院長鍾玲《鬼氣、美感與文化——論胡金銓的『山中傳奇』》

2. 《影》的評價怎麼樣在張藝謀的作品中處於什麼水平

張藝謀《影》自上映以來熱評毫不間斷,口碑迅速在各大平台開花並持續發酵,大多數影迷給其影片投出了10分滿分的超高評價,更有網友稱贊《影》是「銀幕必看,獨具匠心」。

張藝謀此次攜手《影》重磅回歸,可謂紅遍了半邊天,更是獲獎無數,可以說《影》這部大製作是張藝謀潛心數年的一部經典劇作,也是少數人可以挑戰和超越的,堪稱張藝謀的巔峰之作。

張藝謀在新作《影》中破舊立新,運用小人物影子為主線展開一段權勢之爭,水墨畫電影場景讓人賞心悅目,一句「人心如影」,不僅是影片主旨,更是現實寫照,在寫實與虛擬中來回交錯,卻可做到層層遞進。張藝謀與數千人耗時4年打造的大巨作《影》,是一次偉大的創新,亦是他到目前的巔峰之作。

3. 大陸有哪些不錯的動畫電影

這個有點難推薦,大陸這些年動畫電影非常受限精品甚少,甚至可以說一度出現過斷層現象。不過比較好的是從前年的《西遊記之大聖歸來》到《大魚海棠》,受到不少觀眾的喜愛,也讓國內動畫電影有了更多的群眾基礎,發展勢頭不錯。

不過這兩部作品,個人其實對《大魚海棠》略失望的,可能因為期待值高,也可能前期等待了太久,成品並沒有太大驚喜。個人還是比較推薦《西遊記之大聖歸來》,這部片子不僅成績上創造了國產動畫電影的奇跡,成品也非常耐打。

九色鹿在幫助過弄蛇人後,弄蛇人向國王告密出賣九色鹿,九色鹿用神力化險,弄蛇人受到應有報應的故事。1981年上映的一部經典作品,這部作品與《雪孩子》對當時的8090後影響很遠。

希望國產動畫越來越好,能有更多的經典推薦給大家。

4. 《影》到底講的什麼為什麼很多人說看不懂

如果告訴你,《影》講的是三國的故事,你一定不會相信

下面就來說說,為什麼說國師張藝謀的這部電影講的是三國的故事

其實原因倒是很簡單,《影》改編自朱蘇進的《三國-荊州》,而《影》中的人物,在書中基本上都能找到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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