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有多少人還錯誤的以為,《霸王別姬》是一部同性電影。
電影《霸王別姬》在許多平台出現的時候,往往會被冠以「同性」的標簽,電影在國外展映時,也被外國人說成是中國男同性戀相關題材電影。這一點我極不認同。
《霸王別姬》里,程蝶衣對於「霸王」的迷戀,並非是斷袖之情,而是由於程蝶衣的「性別認知障礙」,使得他從一個男性轉變成一個女性,從而迷戀上了「霸王」,最終走向了悲劇。
關於程蝶衣性別的認知和轉變,這一點在電影里有許多處的隱喻。
影片的開頭,小豆子被母親帶到科班,這時小豆子的形象與打扮,尤其是頭上鮮艷的紅頭繩,就讓人覺得他更像是一個女孩。之後,小豆子的母親又對關師傅說「實在是男孩大了留不住」。
老話里都說「女大不中留」,小豆子母親這話彷彿有些違反常識了,可細一想,也便順理成章了。小豆子的母親是什麼職業?妓女,帶著個男孩在風月場出入,總歸是不方便的,所以,母親一直是把兒子當女兒養的。從這兒開始,小豆子的性別就已然模糊了。
再往後,關師傅不願收小豆子是為何?六指,比正常人多出一截子肉來。後來切下了那多餘的,才留在了科班裡。到了這一步,也意味著小豆子完成了閹割。
小豆子燒掉母親留下的衣服的那一幕,也是有著鮮明的對比,所有男孩子都啟中剃著光頭,光著屁股擠在炕上,唯有他與眾不同。
練功的時候,小石頭寧可受罰也要幫著小豆子偷工減料,這也更像是男孩子對女孩子的一種照顧。
到了青年小豆子的出場,與童年小豆子的出場不同的是,此時他也與其他男孩一樣,被剃了個光頭,這也正呼應後面多次出現的《思凡》中的唱段:「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師傅削去了頭發。」
而後一句的「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卻一直被小豆子唱成「我本是男兒郎」。無論如何糾正,即使被打的皮開肉綻,也是錯。可見,這並非小豆子記不住對的詞,而是他對自己原本性別最後的堅守。
程蝶衣是一輩子不說謊話的,在後來的情節中,他因為給日本人唱戲被定了「漢奸罪」,在法庭上面對審判時,他只需說一個小慌便可全身而退。可是他沉默許久,還是沒有說謊。
總是唱不對《思凡》,也是這個理,在他的性別認知沒有完全轉變完成之前,他是不會「說謊」租晌的,「我本是男兒郎」就是他最後的堅守。
直到那爺來挑戲那天,「霸王」給他的第二次「閹割」。
那爺來科班挑戲,看中了小豆子,悄型山給了個機會,關鍵時候小豆子又出了岔子,依舊錯唱了「我本是男兒郎」,毀了一幹人的前途。
氣得小石頭拿起煙桿子就往小豆子嘴裡捅,捅的他嘴角流出了血。煙桿子捅在嘴裡還捅出了血,這極具性暗示的場面成為了小豆子性別認知最重要的節點。自此,小豆子終於完成了性別認知上的轉變,心甘情願的唱出了那句從沒唱對過的「我本是女嬌娥。」
之後,小豆子獲藝名程蝶衣,開始了戲與人生糾纏不清,迷戀霸王的一生。
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打擊、挫折,甚至最後,來自霸王的背叛。這一切痛苦之下,他仍舊活在戲里。像虞姬一般的,想要從一而終。
到終了,程蝶衣與段小樓在經歷了大起大落之後的再一次重逢,二人排練《霸王別姬》的間隙,小樓突然念起了《思凡》的唱段:「小尼姑年方二八。」
程蝶衣接到:「正青春被師傅削去了頭發。」
段小樓似在打趣,故意錯唱:「我本是男兒郎。」
程蝶衣忙接:「又不是女嬌娥。」
段小樓聽得如此,笑指程蝶衣道:「錯了!又錯了!」
錯了嗎?程蝶衣陷入了回憶之中,此時的他彷彿回到了許多年前,母親第一次把他帶到科班的那天。
「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他獨自念道。
錯了,是錯了,此時的程蝶衣終於明白了。
他拔出霸王腰間的寶劍,自刎而死,從一而終。
戲散了,夢也醒了。